延安剪紙,為何那般神奇?
中國的剪紙在陜西,陜西的剪紙在延安。
延安剪紙被稱為“女人藝術”和“剪刀藝術”,早在南北朝時期就進入百姓生活、民俗活動;到了清代,它走入宮廷,登上大雅之堂。
剪紙又稱窗花,造型古樸,內涵豐富,既是生活的頌歌,也是黃土地上活著的文物,具有強烈的民族性與寶貴的歷史文化和藝術價值,入選聯合國教科文組織人類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名錄。
“曾見北國之窗花,其味天真而深邃。一剪之趣奪神工,美在民間永不朽。”這首由郭沫若所賦的詩,形象地詮釋和展現了剪紙的神奇魅力。
延安剪紙為何那般傳神、為何那般神奇?
一
延安剪紙,歷史悠久,普及廣泛。
一進臘月,延安的春節氣氛一天天濃起來,那些巧婆姨俊女子們便圍坐在熱炕上,手拿剪刀在紅紅綠綠的紙上施展才藝。不一會兒,一幅幅惟妙惟肖、充滿生活情趣的花鳥蟲草、飛禽走獸剪紙便在她們靈巧的手中誕生。
忙碌了一年的人們,將自己居住的窯洞里外裝扮一新,門上、窗上、墻上、碗架上貼滿紅紅綠綠的剪紙,烘托紅火熱鬧的節日氣氛?!饵S河人家》《黃土風情》《抓髻娃娃》……一幅幅文化厚重、形象生動的剪紙作品,堪稱北方農耕社會生活的縮影和民俗生活的大觀園。
據資料顯示,延安民間剪紙真正被關注始于20世紀三四十年代。當時延安新文化運動在陜甘寧邊區蓬勃興起,延安魯迅藝術學院的革命文藝家在延安周圍及“三邊”、隴東體驗生活期間,詩人艾青,畫家江豐、陳叔亮、古元等人搜集整理了大量延安、“三邊”等地的窗花,艾青、江豐還編輯出版《延安剪紙》一書。新中國成立后,在此書的基礎上,又增補了部分剪紙,更名為《西北剪紙集》,重新出版并在全國發行,引起了人們對延安剪紙的關注。
1980年5月,延安地區13個縣區的民間剪紙普查成果展首次在中國美術館展出。這次展出的民間剪紙造型古樸,文化內涵豐富,受到廣大觀眾一致好評,引起了中外藝術界、考古界、民俗界的矚目,專家、學者們紛紛撰文予以高度評價。他們認為,延安剪紙既是生活的頌歌,也是地上活著的文物,反映了原始社會的圖騰文化以及中國傳統陰陽五行觀念,具有強烈的民族性與寶貴的歷史文化和藝術價值。
一時間,延安成了中外藝術家、美術理論家、民俗學家參觀、考察、學習、尋根的風水寶地。為了更好地保護與傳承民間剪紙,從20世紀80年代開始,延安各縣每年舉辦各種規模的展覽、創作培訓班、大獎賽,以期促進延安剪紙的繁榮和發展。
延安市婦聯、市群眾藝術館等單位不定期地舉辦婦女才藝大賽、剪紙大賽,安塞、延川、子長、富縣、延長、洛川、甘泉等縣區通過舉辦不同形式的剪紙培訓班,激勵民間剪紙不斷發展,推動了全市剪紙藝術創作。
2010年,由陜西省申報、冠名“中國剪紙”,以延安剪紙為主體的“中國民間剪紙”,入選聯合國教科文組織的人類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名錄,這門古老藝術走出黃土高原,走向全世界,被越來越多的人所知曉,也真正成為全人類的寶貴財富。
二
延安剪紙,藝冠群芳,名揚天下。
延安剪紙被譽為“群芳母親”,有“地上文物”和“文化活化石”之稱,堪稱北方農耕社會生活的縮影和民俗生活的大觀園,是農耕社會基礎上產生的以婦女為主體的民間藝術,源起于祈福驅禍的民間風俗,與民族圖騰文化、生殖崇拜息息相關。
舊時,延安交通閉塞,地處偏僻,外來文化很難傳入,而原汁原味的古代文化藝術卻很好地被承襲下來,代代相傳。其形式多種多樣,常見的有窗花、轉花、角花、窗云子、窯頂花、炕圍花、吊簾、枕花、鞋花和碗柜花等。
剪紙以安塞剪紙和延川剪紙最負盛名。造型上,延安北部安塞一帶風格粗獷、樸實、線條粗壯有力;延川一帶造型簡練淳樸、粗獷渾厚、熱情奔放,具有濃厚的鄉土氣息;吳起縣一帶風格工巧、灑脫、線條細長而銳利,且多剜空的陽刻剪法。南部富縣、洛川、黃陵一帶風格工細、華麗,線細如發絲,點小如針尖。內容上,北部多為動物家畜和飛鳥家禽,南部兼有戲劇人物。制作上,北部多為單色剪紙,顯得樸素大方;南部兼有用各種色紙,顯得華麗優美。
在延安,剪紙是一種文化,更是一種生活、一種精神,承載著創作者對大千世界美好萬物的認知,傳遞著作者的良好祝愿和思想情感表達。
剪紙都有講究,要有故事。比如白鳳蓮剪的坐帳花《石榴佛手》意為“九石榴,一佛手,守定娘再不走。”高文蓮剪的《喜花》蝶魚相戲,“蝶蝶魚魚,兒女纏纏”,寓意兒女多多。高如蘭剪的《娃娃坐蓮花》,有“娃娃坐蓮花,兩口子好緣法”之說。曹佃祥的《騎豬娃娃》,娃娃一手舉鳥(陽),一手舉蝎(陰);豬則寓意多子多福。高河曉其中一幅作品,用了八個場景,反映了中國八年的抗日戰爭歷史,反映了不忘歷史,團結一心,振興中華的深意。
俄羅斯前副總理戈洛杰茨見證了延安剪紙的神奇。當她親眼見到劉潔瓊用幾分鐘時間,就用紅紙剪出了自己的肖像,她不可思議地一下子激動得跳了起來。
“你們的剪紙圖案更具體,細節感很強。”薩爾瓦多的記者托雷斯面對惟妙惟肖的安塞剪紙,不禁發出感慨和驚嘆。
延安剪紙被列入第一批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,已走出國門,名揚世界,許多優秀作品被中國美術館、上海美術館、中央美術學院等地收藏,在國外,涌現出人們排起長隊購買延安剪紙的盛況,不計其數的剪紙作品被法國、德國等國購買收藏。
三
延安剪紙,人才輩出,代代傳承。
延川剪紙起源早發掘晚,一直埋沒于民間,時至20世紀90年代邁入成熟期,新世紀達到鼎盛。安塞、延川等縣區被評為“中國民間藝術剪紙之鄉”“全國現代民間繪畫之鄉”,涌現出剪紙藝術大師高鳳蓮以及李秀芳、高金愛、郭如林、高河曉、劉潔瓊等一大批非物質文化遺產代表性傳承人。
高鳳蓮是國家非物質文化遺產延川剪紙代表性傳承人,被紐約東西方藝術家協會授予“國際剪紙藝術大師”稱號。她一生共創作了上萬幅剪紙作品,先后獲得國內外各類大獎50多項。上世紀90年代,她的布貼畫在中央美院陳列展出;2014年,“大河之魂——高鳳蓮祖孫三代剪紙藝術展”被納入“二十一世紀國家美術收藏和捐贈獎勵專項計劃”;剪紙作品《龍鳳呈祥》《群豬鬧春》《陜北風情》被中國美術館、中央美院、中國藝術研究院和國內外多家藝術機構及鑒賞家收藏。
高河曉被稱為“延安張海迪”,他自幼殘疾,憑著對剪紙的愛好,苦心鉆研幾十年,剪出了不一樣的人生。他的剪紙題材廣泛,神話故事、民間傳說、民俗風情、花鳥魚蟲、山水景物都可以成為他的素材?!饵S土風情》《紅色經典》《百子圖》等作品剪功精細、構圖新穎、意境深遠、優美傳神,表達出心靈世界的真誠、善良、寧靜和智慧。
因為獨特的藝術魅力,很多延安人把剪紙當作了一項愛好、一項職業,使得剪紙這門神奇的藝術得到很好的傳承,經過不斷創新,宣傳推廣,剪紙藝術被越來越多的年輕人所喜愛。
每年,延安市相關部門開展延安剪紙進學校、進社區、進鄉鎮,各縣區免費提供剪紙培訓服務、舉辦學員作品展,進一步激勵人們的創作激情,研學的年輕人越來越多,這門古老藝術也越加蓬勃發展。
在延川縣文安驛鎮白家塬村,已故剪紙藝術大師高鳳蓮藝術館,每天都有不少游客前來觀賞學習。高鳳蓮在世時,曾在藝術館開辦培訓班,教授出不少徒弟。老人病逝后,女兒劉潔瓊“女承母業”,將剪紙培訓繼續開展。
延安許多剪紙藝人都成立了自己的工作室,吸引了大批國內外剪紙愛好者前來拜師學藝。非遺傳承人余澤玲、楊凡、李妮、劉小娟等人也通過開班招生、免費授課等形式,為眾多剪紙愛好者傳授技藝。
一些大型文化企業、動漫公司也已經瞄準了純手工、原生態風格的延安剪紙作品,引領延安剪紙在產業化發展道路上邁出了新步伐。
如今,被譽為“群芳母親”的延安剪紙,有了源源不斷的后續人才培養和補充,得到了更好的繼承和發揚,這個陜北瑰寶必將綻放更加絢麗的光彩。
(雷榮)